小团圆：中秋要回家

每一次过节，伴随着的都是两次宏大的人口迁移。这世上，有一百种理由让我们离家，却只有一种理由叫我们回家。战乱、饥荒、贫穷、富足，身边的热忱和遥远的梦想，它们推着我们走，牵着我们跑，从乡村到乡村，从乡村到城市，从城市到城市，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。但是我们总要回家，回到我们的父母之家，回到我们的原乡。

必定有一个节日，叫回家。

— Miss 半城 —

小团圆：中秋要回家

文 | 车俊铭

不知道现在的你，是否踏上了归家的旅途，与家人在中秋团聚，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未曾回家。无论如何，相信此刻，家中正有人将深深的牵挂与思念藏在心底，只盼着你再度归家的那刻，亲手打开尘封的门锁，让等待暂停，令思念休眠。

有人说，陪伴，是最长情的告白。

那么，等待，或许就是最极致的思念了吧。

荷兰动画导演迈克尔·度德威特在2000年执导过一部动画短片《父与女》，该片获得了第73届奥斯卡奖最佳动画短片奖。它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。

你的记忆里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，步子总是很大，手心总是干燥温暖，声音低沉，会在你哭的时候手足无措，却总是最能够安慰你。

他的离去，早过你的记忆。或者其实你也不能确定他是否曾经真正离去，但是你知道，自那一个特定的时刻开始，你每遇见一个人，都会在他们身上找寻他的影子。但他当时带来的感觉是很不真实的——又或者太过真实，包括一系列的味道，声音，触感，以及周遭的环境和一切，真实得让你无法再从另一个人处找到。你的温暖来自于回忆，你的寒冷来自于对当下的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。

他，就是父亲。

故事的开头，是一对父女骑着车在昏黄的傍晚来到了海边。堤岸上的树很高很高，海鸟在他们的顶端盘旋。父亲停下来，将他的大车靠在树上。女儿也从她的小车上跳下来，学着父亲的样子将车靠在大树上。父亲走下堤岸来到海边，转身又奔了上去把女儿举起来，亲热地拥在怀里。

可是，他离开的心意已决，女儿只能站在岸边看着父亲的小船越划越远。从此，她开始了长达一生的守望。

树叶随着风飞快地生长着。女儿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，她依旧每天来到岸边，父亲的自行车也依旧停靠在树下，就像刚离开时那样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女儿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裙，来到海边，父亲的单车却已不知去向，只剩下空空的海。

女儿和伙伴们一起骑车经过，却又停在了那棵树旁。前面的伙伴发现了掉队的女孩，向她招着手催促她赶快前行。

女儿收回目光向前骑去，车轮轧过一格格斑马线一样的树影。

女儿坐在男友的后座上。在经过那片海边时，她别过头看着远方的海面，任由男友带着她向前远去。

女儿和家人一起来到海边玩耍。

当丈夫领着两个孩子来到海边时，她却站在岸堤上，这个当年父亲和她离别的地方，向远方看着。

时光飞梭，女儿不再年轻，但却依然会每天来到岸边等待父亲。虽然，她知道永远等不到了。

女儿突然发现，昔日的汪洋已是无尽荒原，沧海桑田的变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划过指尖。

女儿已经骑不动车了，她推着车来到海边。她想把自行车停在岸边，可是自行车也老了，甚至都立不起来。

女儿转头看了看，还是继续走了下去，似乎抛下了所有的牵挂。

女儿来到如今已遍是荒草的大海。

不知走了多远，她来到了一小片空地，中央是一条半埋在泥土中的小船——父亲的小船。她怔怔地看了看，摸了摸船舷，想起了当年父亲离别时的样子。

女儿走到船腹前轻轻地躺了下去，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一样。“睡吧”，她听见父亲说。

恍惚间，女儿仿佛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。她看见父亲从远方归来，于是她向着父亲的方向奔去。

随着奔跑，从女儿身上流走的韶华又回来了。弓着的背直起来了，蹒跚的步履变得轻盈快捷，满头的白发又变成了万千青丝，女儿又成了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。

她的父亲还是像离开的时候那样伟岸，等待了一辈子的女儿，终于等到了那个久违的，温暖的怀抱。 

这个影片里，女儿重复的动作就是不停地骑车。在各种各样的年龄，路过各种各样的人。那些人，其实都是人生其他阶段里的她。她经过的，是她的人生，也是别人的。

其实，生活也不过就是这几个常规动作，一样骑车，一样经过。

可简省的，早已省去了。只有亲情，对亲情的渴望，是不能简省的，也简省不了。

就像这女儿一生等待的父亲，这份怀念和希求，从来没有停止与可商榷的余地。当她一点点苍老，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苍白的过客，曾经坚实可靠的渐成了虚空。只有最虚无的东西成了最坚实的，那就是亲情，惟有亲情。

梁实秋在《槐园梦忆》中写道：人生真正的幸福和欢乐只有在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中，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自己的家更温暖，无论自己的家是多么的简陋和贫寒。

父母说，孩子在哪里，哪里就是家。孩子说，父母在哪，家就在哪儿。

你告诉我，什么是家。我就可以告诉你，什么是永恒。

父母在，人生尚有来处；父母去，人生只剩归途。下次过节，回家过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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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城编辑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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